同心到老﹝註1﹞

列志佳

「白頭到老，永結同心」是一句對新人的祝福語。一對男女由相知、相惜，到相戀結婚，過程並不容易。婚後兩夫妻仍能彼此扶持，一起經歷人生風浪，不離不棄，真正做到「白頭到老，永結同心」，肯定更為艱難，深信難上數十倍或數百倍。

 

近代，王世襄先生夫人卻真正做得到，很值得我們學習。

 

王先生於一九一四年出生，他是國寶級的專家，對中國文物有非常獨到深刻的研究。其明式家具研究聞名於世，在漆器、竹刻、雕塑、書畫等藝術領域上，王先生同樣功力深厚。王夫人袁荃猷，師承古琴大師管平湖，其刻紙藝術造詣不凡。王先生長年著書研究，背後的校對、謄清、繪畫線圖等工作全都離不開王夫人，對王先生有很大的幫助。王先生盛讚王夫人為「集美德於一身的賢內助」。他們雖然對國家有非凡的貢獻，但人生路卻不好走。在過往國內的政治運動中，他們被苦待、屈辱。但他們沒有自怨自艾，共同商定要走「自珍」的道路，努力筆耕，要多完成幾本有益於國家人民的著作。﹝註2﹞

 

二零零三年，王夫人於醫院中病危，但神志仍然清醒。荷蘭克勞斯親王基金會對王世襄先生頒發最高的榮譽﹝註3﹞，以表揚他對中國文化的貢獻。王先生是第一位中國人獲頒這項殊榮，當中的獎金高達十萬元歐羅，相等於一百萬人民幣。這對老夫老妻異口同聲地說：「全部獎金捐贈給希望工程。」他們期望中國有多些兒童可以上學去。﹝註4﹞

 

二零零三年十二月初，荷蘭王子飛抵中國，於荷蘭駐中國大使館內將這項最高榮譽頒發給王先生。王先生在頒獎禮上有以下一段動人的話：「中國有一句老話——『婦女是半邊天』，我的妻子袁荃猷確確實實是我的半邊天。我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現在一共編寫了三十多本書，她在各方面都幫助我。我的半邊天走了，這個沉痛將永遠不會離開我。不過，我還要繼續做我的研究工作，或者再出一些書。因為，她總是這樣鼓勵我的。」﹝註5﹞

 

在頒獎禮前兩個月，與王先生相處六十年的老伴因病離世。

 

 

註1：本文為12-2-2009早會講稿。該星期內有中國及西方情人節，故以此背景來構思是次內容。

註2：參王世襄（2007）。《錦灰不成堆》。頁8、10。北京：三聯書店。

註3：荷蘭已故親王設立的一項國際獎項，獎勵對推動文化有傑出成就的個人和機構。

註4：參王世襄（2007）。《錦灰不成堆》。頁8。北京：三聯書店。

註5：參「香港電台」《傑出華人系列「王世襄」》（http://www.rthk.org.hk/classicschannel/successstories.htm）。